所谓海上破交战便是在战时,通过攻击运载商贸物资以及人员的商船,而对敌方运送物资的海上交通线加以破坏的作战行为。
很多人对于海上破交战的第一印象无疑是二战时期纳粹德国的潜艇部队,然而海上破交战的历史远比大多数想象的要久远,早在19世纪的战争中,以巡洋舰和私掠船为主的海上破交战就给英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众所周知,无论是对于19世纪那个称霸世界的大英帝国还是一二战时逐渐“日落”的带英,海上交通线都是生命线。一旦海上交通线遭到破坏,物资短缺问题、船员伤亡、舰船损失以及间接导致的保险金剧增会直接导致英国经济在战时的拉胯。
这样干说大家可能对于海上破交战对英国经济带来的破坏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这里我结合本期文章的历史背景 — 一战,给大家举个例子。
对金融史有概念的朋友应该知道,一战是金融史的重大转折点。在一战前,以英国为首的59个国家实行金本位。然而由于金本位下货币是等价于黄金,在需要大量货币时,金本位又成了各国央行的枷锁。因此在一战时,各国央行纷纷退出金本位,全力印钞。其中英国由于遭到德国的无限制潜艇战以及东亚舰队等海外舰队的巡洋舰的破交战,货币超发极为严重,黄金储备大幅减少,大量的黄金流向美国。英国的世界经济霸主地位因此得到了不小的削弱,而美国则赢麻了。美国于1919年6月率先恢复了金本位,比价和战前一样。而英镑由于货币超发严重、黄金储量减少等因素,到1920年也没恢复金本位,且对美元贬值了超过30%。
看完了上面的例子,各位想必已对海上破交战对英国的威胁有了一定直观的了解。在后续的海上破交战文章里,我将不会在对此多加陈述,毕竟我是来讲故事的,不是专门来谈金融史的。后面的字数还是留给我们本期的主角 — “东方天鹅”埃姆登号吧。
1914年6月,德国东亚分舰队司令官冯•施佩伯爵率领东亚分舰队主力 — 装甲巡洋舰“沙恩霍斯特(Scharnhorst)”号、“格奈森瑙(Gneisenau)”号,小型巡洋舰“莱比锡(Leipzig)”号从青岛出港,前往更具有回旋余地的太平洋岛屿。而我们本期的主角德国德累斯顿级小型巡洋舰“埃姆登(Emden)”号在当时则奉命留在青岛。
德累斯顿级的线日,斐迪南大公在萨拉热窝遇刺。也许在很多人看来,一战由此开始了。对于这个观点,我认为它既是对的,又是错的。因为直到8月1日,德国才宣布总动员,并向俄国宣战。从6月28日到8月1日有一整个七月的时间,这也就是著名的七月危机。
在七月初,几乎没人觉得会有涉及整个欧洲和各国殖民地的世界大战爆发,尽管外交天才德皇威廉二世在6月30日德国驻奥大使奇尔斯基劝告奥匈保持冷静时口嗨“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和塞尔维亚人把事情弄明白,越快越好。”。但到7月5号,德皇在与奥匈驻德大使共进午餐时,仍只愿意给奥匈开了张“空头支票”,提供除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而让德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张“空头支票”给了奥匈帝国信心。因为在此之前,德国外交部连“空头支票”都不肯开。在此时,威廉二世还以为奥匈帝国就算与塞尔维亚开战,也只是场局部战争。因此他非常淡定的前往挪威海峡度假去了。
1914年7月23日,奥匈向塞尔维亚递交最后通牒,要求48小时内回复。1914年7月24日,当德国得知前一日奥匈递交最后通牒的事了以后,德国仍在希望将此次事件所可能引发的战争局部化。1914年7月26日,俄国开始部分动员,局势开始急剧恶化,而这时德国在干什么呢?文官们此时还在追求战争局部化,可军方坐不住了,他们担心沙俄将很快进行总动员,而“施里芬”计划中最关键的要素就是估计俄国需要6到8周的时间进行战争动员,只有在这段时间内迅速击溃法国,才能避免两线作战的窘境(虽然后来德国两线作战仍暴打了俄国)。当天小毛奇就开始起草对比利时的最后通牒,为即将可能实施的“施里芬”计划做准备。
1914年7月30日,俄国开始了总动员,战争的车轮开始滚动,至此一战的爆发已成定局。而以当时青岛的位置,一旦战争爆发,日本将迅速向青岛要塞发起猛攻。青岛的沦陷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在这种情况下,“埃姆登”号如果继续留在青岛,其命运无疑和之后留在青岛的奥匈巡洋舰“伊丽莎白皇后”(Kaiserin Elisabeth)一样,只能被迫自沉。因此“埃姆登”号舰长冯·缪勒(Karlvon Müller)中校于1914年7月30日也离开青岛向太平洋深处驶去。
“埃姆登”号出港不久,便得知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消息。好运的是,仅仅数天“埃姆登”号便有了只猎物。在“埃姆登”号正通过对马海峡准备去马里亚纳群岛与大部队汇合时,俄国大冤种“梁赞”号出现了。
“梁赞”号,3500吨级货轮,由德国埃尔宾席绍船厂建造,是一艘跑长崎和海参崴的定期班轮。比起“埃姆登”号,不能说手无缚鸡之力,也可以说是以卵击钛合金了。因此“梁赞”号非常识趣的在“埃姆登”号的追击后投降了。
然而在航线点时,“埃姆登”号的好运似乎结束了,作为一艘小型巡洋舰的“埃姆登”号竟遇到了法国的装甲巡洋舰“迪普莱”号和“蒙卡尔姆”号,以及三艘雷击舰。一瞬间,“埃姆登”号发现面对这几艘大哥级战舰,小丑竟是我自己。于是果断向南转舵并散开准备润了。没想到的是,“埃姆登”号自己还没润。法国舰队居然先润了。正当“埃姆登”号全舰官兵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电报室里截获了一封明码电报。
原来是法国人将这两艘船误认为德国东亚分舰队主力的装甲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事情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6日凌晨,“埃姆登”号带着俘获的“梁赞”号顺利返回青岛。由于此时英国与德国已经正式开战,因此“埃姆登”号在将“梁赞”号交付给老式巡洋舰“鸬鹚”号,便准备火速离开青岛。8月7日早晨6点,完成补给的“埃姆登”号带着装载6000吨山东优质煤的运煤船“马尔科马尼亚”和辅助巡洋舰“埃特尔·腓特烈亲王”号再度前往帕甘岛。
途中,冯·缪勒舰长原计划准备立即开始进行海上破交战以打击协约国的商船队,但由于沿途遇到的船只,都是还未正式宣战的日本舰船,属于中立单位,不能打。因此“埃姆登”号只能全速赶路,并于8月12日到达了主力舰队聚集的帕甘岛。
第二天,“埃姆登”号停泊在旗舰“沙恩霍斯特”号旁边进行必需品补给。同时冯·缪勒舰长前往旗舰参加作战会议。
在会议上,冯·施佩伯爵认为应通过美洲西海岸南下,取道大西洋回国。这个建议得到了各舰舰长的普遍支持,在当时那里有众多的中立国以及德国的支持者,对于舰队来说也就意味着更多的支持与援助。但冯·缪勒舰长认为应留下部分舰船在印度洋打击英军,牵制敌方海军力量,并动摇英国在印度的威信,进一步刺激印度人的反英情绪。
这个提议得到了参谋长费利茨上校的支持,但冯·施佩伯爵知道,如果派遣大量舰船在印度洋进行破交,补给势必会有困难。于是冯·施佩伯爵便下命令书第151号,派“埃姆登”号前往印度洋进行进行海上破交战。既然意见是你提的,那就由你去执行好了。这个命令很大程度上再次拯救了“埃姆登”号,因为在后来的福克兰群岛海战中,冯·施佩伯爵带领的德国东亚分舰队主力几乎被全部歼灭。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埃姆登”号舰上还有3名被雇佣的中国人,从事洗衣和炊事工作。由于战争已经爆发,德国人劝他们乘坐“克雷特克国务大臣”号邮轮离去。但是他们3个不愿意走,最终选择随“埃姆登”号同行。
德国东亚分舰队全体舰艇在日落之前完成了载煤作业,于黑夜悄悄出航向东而去。8月14日清晨7点,行驶在舰队尾端的“埃姆登”号开始将航向调整为西南偏西,与其他友舰分别。这也是“埃姆登”号的官兵最后一次目睹东亚分舰队其他舰艇的姿容,伴随“埃姆登”号的只有一艘运煤船“马尔科马尼亚”号。“埃姆登”号孤独的战斗开始了。